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針灸外交"
并不是所有人都要求針灸必須對自己說個明白。
"西方一些比較前衛(wèi)的、比較OPEN(開放)的人,他們看到針灸確有療效,一時搞不清原理,他們也認了。"趙百孝說。
1972年,美國總統(tǒng)尼克松訪華期間,隨行記者之一詹姆斯羅斯頓患闌尾炎,在北京協(xié)和醫(yī)院做闌尾切除術,并應用針灸療法消除術后疼痛?;貒?詹姆斯在《紐約時報》上撰寫了有關針刺麻醉的報道,在美國引起轟動,進而引發(fā)了一股針灸熱。
這就是與"乒乓外交"齊名的"針灸外交"。
據(jù)趙百孝介紹,"針灸外交"的背景還包括:新*成立初期,一方面,由于很多對*實行封鎖,西藥進不來;另一方面,經濟底子薄,開展"一把草、一根針"的中醫(yī)藥研究,對滿足人民群眾的醫(yī)療需求非常重要。
*大力支持針灸事業(yè),掀起了學習針灸的熱潮。
上世紀60年代出版的一本由楊甲三編著的《針灸臨床取穴圖解》,創(chuàng)造了245萬冊的發(fā)行紀錄,這個數(shù)字數(shù)倍于當時*中西醫(yī)生的人數(shù)總和。
1958年,上海施行針刺麻醉下扁桃體摘除術獲得成功。這種不打麻醉藥,靠針灸解決術中疼痛的療法,受到世界注目。
據(jù)記載,1958年毛澤東在一次便宴上,向衛(wèi)生部中醫(yī)研究院副院長兼針灸研究所所長朱璉祝賀針灸萬歲,并說"針灸不是土東西,針灸要出國,將來全世界人民都要用它治病"。
在理論更為豐滿后,1971年,《人民日報》和《紅旗》雜志公布*針刺麻醉術的成功及其理論研究成果。
"‘文革’期間提倡開門辦學,我記得,在我1975年讀*的時候,我們的生理衛(wèi)生課就講了簡單的針灸知識,如針刺合谷穴等。那時候,好像人人都會扎針。"趙百孝說,"只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?!母铩陂g推動了針灸發(fā)展,但同時又把針灸庸俗化了,這反而害了針灸。"
他說,在那個人人都會扎針的年代,只要是稍懂解剖、只要扎不死人,大家都敢扎針。而且針灸有個特點,哪里不舒服,就在那里扎幾針,感覺就能好一點,你還很難分辨究竟誰的技術更高明。
接下來的情況是,"針灸的門檻降低了,收費自然上不去,針灸從業(yè)者找不到價值認同,慢慢高手也就少了,這個問題到現(xiàn)在都非常突出。"
據(jù)他介紹,針灸在古代是非常神秘的,甚至扎針前還要焚香禱祝。在學針灸之前,老師會要學生先學功夫、練指力。在學針灸時,由于古代不學解剖,老師說這里不能扎、這里要斜著扎、這里要扎多深等,學生都要牢記,或者靠自己摸索獲得知識。
"現(xiàn)代針灸大家承淡安先生就要求他的學生先練六個月的指力,練習時先扎1層棉紙,每天增加1層,如果扎到100層的時候,還能跟扎第1層時一樣輕松,指力才算達標,然后才能在人身上扎。"
趙百孝說,現(xiàn)在的針灸教學模式,往往是一個老師面對近百名學生,臨床基地少、臨床實踐少,學生練習動手的機會很少,"學生理論全知道,手上卻沒功夫"。
針灸的適應癥也在不斷減少。"由于過分強調經濟效益,國內對針灸科室的發(fā)展不夠重視,針灸的臨床范圍也逐漸縮小,好多針灸能治的病,患者都不來了,給我們剩下一些別人不愿意吃的雞肋。比如,針灸治療抑郁癥效果特別好,但老百姓不知道。"趙百孝說。
四、牽動著世界的神經
針灸在國內屢有"滑坡"的描述,但其在國外卻似乎毫無頹態(tài)。
據(jù)中醫(yī)藥管理局的不完全統(tǒng)計,目前中醫(yī)藥已傳到世界160多個和地區(qū),中醫(yī)針灸醫(yī)療機構達10萬多家,針灸師有30萬~50萬人,針灸已經在許多和地區(qū)取得合法地位。
"國外針灸熱度的確很高,但大家也不要產生錯覺,以為能挑戰(zhàn)西方醫(yī)學的主導地位了,其實,針灸只是在補充和替代醫(yī)學(CAM)中發(fā)展勢頭好。"趙百孝說。
他分析說,一方面,西方醫(yī)學越來越傾向于設備競賽、人才培養(yǎng)成本越來越高。醫(yī)療費用不斷增長、西藥造成藥物損害等原因,為補充和替代醫(yī)學贏得發(fā)展機遇;另一方面,針灸的作用機制在補充和替代醫(yī)學中研究得比較透徹,療效比較確定,因而相對容易被接受。
中醫(yī)的治療方法從大的歸類上講,只有針、灸、藥三種,針灸是中醫(yī)非藥物療法的代表,推拿、拔罐等治療方法屬于針灸范圍之內。
"針灸已經被國際接受,但中藥真正走出國門還尚需時日。"趙百孝解釋說,與中藥相比,針灸是在可觀察的情況下向人體施針,而中藥是要進入人體,由于其成分非常多,十幾二十味藥熬在一起,究竟是誰在起作用就很難搞清楚,恰恰西方人對進入體內的東西一定要問個清楚,這就制約了中藥走向世界。
換言之,西方研究者希望在中藥中尋找其真正有效的成分,或搞清楚每種成分的功效,但傳統(tǒng)中醫(yī)認為,中藥療效乃各種成分間的相互作用,一旦弄清楚了它療效的關鍵成分,用這種有效成分制成的藥也就不能夠再被稱為中藥,而是一味西藥了。
比如青蒿素,這種從青蒿中提取的物質,目前是世界上治療瘧疾的藥。它就是由研究人員用還原分析的方法,經披沙揀金般的努力,從中藥中鑒別出來的,只是類似成功的案例屈指可數(shù)。
有的起初成功,后來卻遭遇失敗,比如小柴胡湯。上世紀80年代末,日本運用先進科技手段,按照西醫(yī)的研究思路,認為小柴胡湯可治療慢性肝炎。在臨床使用中,由于醫(yī)生不顧中醫(yī)辨證論治,將其作為治療肝病的常用藥,結果一些慢性肝炎患者有邪熱傷陰癥時,仍被采用小柴胡湯治療,導致發(fā)生藥物不良反應,甚至死亡。
"中藥講究四氣五味、升降浮沉等中醫(yī)理論,脫離了這些,出問題就很難避免,但不了解的人說起來還把這種西藥當作中藥,反而傷害了中藥。"張曉彤說。
針灸也遭遇過類似的批評。由于一些針對針灸療效的研究,在實驗設計上不易做到中醫(yī)講究的"辨證論治",針灸的現(xiàn)代化之路被抨擊為"針灸西化"。
一個明顯的例子是,在美國,其針灸師的執(zhí)照被稱為"針灸與東方醫(yī)學從業(yè)者"。有論者認為,這意味著,在他們眼中,針灸只是一種物理療法,或者是一門操作技術,不屬于真正意義上的醫(yī)生行列。
趙百孝說,或許西方對某些針灸療效的研究還不深入,但包括他在內的很多*的研究者都感受到,他們確實在針灸方面下了很大工夫,投了很多錢,積極地去弄清楚針灸的作用機制。
同樣,盡管中藥的作用機理仍顯得非常神秘,但它的療效也牽動著世界的神經。
2007年,英國《自然》雜志發(fā)表社論:對科學家來說,中藥是如此"難以下咽",能否用一種全新的科學方法來研究中藥。
對此,趙百孝稍顯焦慮:"我們的研究不能總是依據(jù)國外的反饋。如果人家沒興趣,我們也就提不起勁、懶得下工夫;看到人家動了真格,我們才想起來這本來是自己的國粹、自己的使命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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